深夜的灯光与未锁的门

凌晨两点十七分，我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倒水，余光瞥见对面三楼的窗户仍亮着暖黄色的光。那是林薇家的客厅，窗帘半掩着，隐约能看见她蜷缩在沙发上的剪影。这已经是连续第七个夜晚——自从她丈夫出差后，那盏灯再未熄灭过。

我仰头灌下一口冰水，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搬来这个社区三年，我和这位邻居的对话不超过十句，但关于她的传闻却像藤蔓般在业主群里疯长。有人说她丈夫是某跨国集团的高管，常年不着家；有人说她曾在市美术馆办过个人画展，一幅抽象油画拍出过六位数高价；还有人说曾在深夜的便利店撞见她独自买烟，指尖的星火明明灭灭，像某种无声的暗号。

此刻她突然站起身，丝绸睡袍的下摆扫过茶几边缘，玻璃杯倾倒的脆响刺破夜色。我看见她踉跄着扶住书架，散落的画稿雪花般飘落，其中一张被夜风卷着贴在了我的阳台玻璃上。那是幅未完成的素描，线条凌乱却极具张力，画中男人背对画面站在悬崖边缘，脚下是翻涌的黑色海浪。

第二天在电梯相遇时，她破天荒地主动开口："周先生也喜欢莫迪里阿尼吗？"我愣了下才意识到她指的是我衬衫上的印花。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高领毛衣，衬得脖颈修长如天鹅，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闪着冷光。"只是觉得扭曲的形体很有趣。"我含糊应答，余光瞥见她睫毛颤动如垂死的蝶。

当晚那扇从未拉严的窗帘突然完全敞开。林薇穿着那件酒红色真丝吊带裙站在落地窗前，指尖夹着的香烟升起袅袅青烟。她仰头凝视夜空的模样让我想起她画稿里那个悬崖边的男人。当我意识到时，双脚已经带着我穿过飘着桂花香的中庭，站在了她家虚掩的防盗门前。

门缝里渗出的薰衣草香薰气味裹挟着若有似无的啜泣声。推门瞬间，玄关处歪倒的高跟鞋让我瞳孔骤缩——那是双42码的男士皮鞋。

画布下的血色真相

二楼画室的门虚掩着，浓重的松节油气味中混着铁锈般的腥甜。我握着从厨房摸来的水果刀，手心的冷汗几乎要打滑刀柄。透过门缝，我看见林薇背对门口站在画架前，雪白的亚麻布上泼洒着大片诡谲的暗红色块。

"你果然来了。"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颤抖，转身时裙摆绽开血色的花。画布右下角赫然粘着半片带血的人类指甲，而墙角堆着的快递箱里，露出半截属于男性的手腕，腕表表盘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——正是她丈夫去年生日时在朋友圈晒过的百达翡丽。

记忆突然如潮水倒灌。三周前物业检修电路时，我在配电室撞见浑身湿透的林薇，她脚边的工具箱里露出半截染血的扳手。当时她笑着说正在帮丈夫整理钓具，现在想来，那抹猩红分明新鲜得刺眼。

"他们都说艺术家需要缪斯。"她突然轻笑出声，用沾着颜料的画笔划过脖颈，"但没人告诉过你，真正的创作欲会吞噬灵魂吗？"随着她的动作，衣领下滑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缝合伤口，那形状竟与画中男人脚下的浪涛惊人相似。

警笛声由远及近时，她突然将调色刀抵上我的咽喉："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？"刀锋的凉意让我看清她眼底的疯狂早已超越情欲的范畴。原来那些深夜未眠的凝视、刻意遗留的画稿、欲盖弥彰的哭泣，不过是引诱好事者踏入陷阱的饵食。

当破门而入的警察将我们分开时，我口袋里的录音笔仍在运转。十天前匿名寄到报社的包裹里，除了她丈夫的断指，还有张写着"游戏开始"的卡片。作为暗访记者，我本不该让私人情感干扰判断，但当她颤抖着靠在我肩上说"救救我"时，我竟鬼使神差地吞下了本该交给警方的关键证据。

三个月后的庭审现场，林薇穿着囚服的模样依然优雅。法官宣读精神鉴定报告时，她突然转头对我做了个口型。旁听席的喧嚣中，我清晰读出了那个词："缪斯。"此刻我才惊觉，自己衬衫第二颗纽扣里藏的微型摄像机，始终记录着这场精心策划的行为艺术。